武士道与日本现代社会的价值理想

2014年5月底，娄贵书教授将他的这部新著《武士道与日本现代社会的价值理想》用邮件发给我，并嘱我作序。这的确使我有所震撼，也确实有一些疑虑：他的《日本武士兴亡史》刚刚出版一年，就又能完成并要出版这部30多万字的大作，真是高产啊！但也想，是不是太快了点，质量能有保证吗？但当我翻看了本书稿后，担心消解了，惊奇心更强烈了，一种欣喜、欣赏和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随着我对本书不断细读的进展，这种感觉日益强烈，这种感情越发深刻了。本书从最能代表日本民族文化的武士道入手，考察了日本社会道德体系和价值理想确立的历史进程。本书以众所周知、有目共睹的客观事实，依据具体、丰富的资料，阐析了日本社会以武士道为代表的、日本民族有别于其他民族的道德体系和价值理想。看着本书，使我不时想起我国世界史大家、老前辈（陈）翰（笙）老在1994—1996年间多次对我讲过的一些话（那时，因为工作关系，我每月至少要到翰老家一至两次去见他）。翰老知道我们正在编写《日本帝国的兴亡》（我是主编之一）一书，就常常问我进展情况，并谈些看法。他对研究日本武士、武士道问题极其重视，总是要我回答究竟是什么和为什么是这样。翰老多次要我在《日本帝国的兴亡》一书中，一定要写清楚许多问题。可以概括为以下四个问题：其一，日本武士、武士道是如何使明治维新获得成功的？其二，日本武士、武士道是怎样使日本发达、强盛的?其三，日本武士又是怎么把日本搞成了一个军国主义国家的？其四，战后，日本武士、武士道又是怎么使日本重新崛起的？等等。我明白，翰老的提法、用语，是他那一代人所熟悉、使用的。如同梁启超、蒋智由、杨度和戴季陶、胡汉民、蒋百里等对日本武士、武士道的提法、看法。有一些已经被当今时代所超越，对近代日本发展的研究已是那么系统、丰富、全面而深入，但我们对复杂、多样日本的理解越深刻，就越发感到翰老认识的深刻和正确。而我也清楚地知道，我国日本史研究的前辈史学家、我有幸多年在他身边接受指教的万峰先生，一直把研究日本武士、武士道问题的重要性提到了新的高度，即要研究日本近代史，关键是要把近代天皇制和武士问题讲清楚、讲透彻。应该说，令人欣慰的是，二三十年来，我国史学界对武士、武士道问题的研究进行了不懈的努力，已有相当多的研究成果问世，在不同程度上对翰老、万峰先生的问题作了回答。我更想说，贵书教授已出版的几部著作和发表的相关论文，都是我国研究日本武士、武士道问题的重要成果，而这本书无论从视角和内容看，还是从方法和观点看都是颇为新颖的。本书确实是我国在日本武士、武士道问题研究领域中的又一项重要成果，是一个新的突破；也是可以向翰老、万峰先生呈上的很好的一件礼物。我们先看看全书的结构框架：全书由前言、基本内容和结语、参考文献构成。前言明确指出，日本武士从8世纪起开创的“武士之路”，直到今天还依然是日本人的行走之路。基本内容则分为四编十三章，阐述了日本武士、武士道产生、发展、演变和日本社会伦理道德体系、日本民族精神确立过程的历史全貌。所以也可以说，本书是一部日本武士、武士道史和日本道德体系、价值理想或民族精神的发展史。再让我们稍微具体地看看全书的基本内容。第一编是“武士的登场与武士道的产生”。梳理了国内外对日本武士、武士道研究的现状和概念；考察了武士道滋生的基本要素，揭示了武士以战争为职业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追求；阐述了武士道的起源、军事性质和功能，武士道与武士追求对外征服的人生价值，忠诚、武勇、名誉等主要内容。第二编是“武家军国政治与武士道的发展”。着重阐明了武家政权的建立和发展，考察了近700年的武家军事统治和以军国主义为主体的统治体制，揭示了其在日本社会道德体系和价值理想确立过程中的作用。第三编是“武士道对日本民族精神的塑造”。以武士夺取战争胜利和实施军事统治的需要为主线，阐述了武士道诸德目与武士夺取战争胜利和实施军事统治的关系，以及武士道已经成为日本传统文化的组成部分和文化传统的基本要素；阐明了武士道向日本民族的普及、武士道与日本民族文化的融合，揭示了武士道对日本社会道德体系和价值理想的塑造；考察近代日本对武士道的继承、扬弃和创新，并以天皇的精神权威和国家政权的强制性力量奉为全体国民的最高道德和价值理想，以武士道为代表的道德体系和价值理想由此形成。第四编是“武士道的扭曲与转型”。论述了武士道如何推动近代日本在军国主义道路上越走越远、如何构成日本近代化的精神动力，以客观事实论证了武士道价值理想对近代日本社会正反两方面的影响，阐明了武士道与战后日本经济高度增长和政治右倾化的有机联系。不仅充分论证了武士道精神至今犹在，已成为日本人的民族精神，而且深刻揭示了武士道价值理想对当今日本社会的重大影响。通览全书，我们可以极为简明地指出全书的四个特点：一是研究视角的独特性：从研究日本武士、武士道切入，厘清了日本武士、武士道史和日本社会道德体系、价值理想的发展史，深刻揭示武士道已经成为日本的民族精神，即所谓“大和魂”，成为日本民族文化的传统，成为最能与其他民族文化相区别的重要的文化要素。二是研究内容的广泛性：从本书所涉及的内容看，纵向，大体按历史顺序，对日本从平安时代至当代的1000多年的发展、演变历史过程进行了阐述；横向或接近专题式的阐述，则全面涉及日本社会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及各个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本书是历史、逻辑很好统一的一部著作。三是研究资料的丰富性：本书尽量广泛运用了日本的文献资料和参考了日本学者的研究成果，也参考和吸收了我国学者的研究成果。四是研究方法的多样性：本书以历史唯物主义、历史学理论与方法为主，综合运用了文化学、民族学、伦理学、政治学、经济学、逻辑学的理论和方法，阐述清晰明确，论证科学严密。最后，还有必要集中指出本书的五个创新之处：一是本书很好地论述、回答了武士道和日本社会的价值理想“是什么”、“为什么”和“怎么看”；二是论述武士道产生、发展、演变的历史全貌和日本社会道德体系和价值理想的确立过程；三是进一步阐明了武士道为何能成为日本社会道德体系和价值理想的核心内容或者代名词；四是通过对武士以战争为职业的生活方式和追求战争胜利的人身价值的阐述，阐明了武士道的军事性质和军国主义要害；五是通过武士道对日本社会道德体系和价值理想的塑造，阐明日本区别于其他国家的道德体系和价值理想的民族性特征。有鉴于此，应该说，本书确实是一部多有新意、难得的优秀著作。值得向广大读者倾心推荐。最近，刚刚与贵书在北京见了面，得知本书已完成了一校，很快就要出版了。对此，的确应该致以热烈的祝贺！这次与他的聚谈，也使我明白的知道：他对本书的研究和写作，决不是我以为的一年，而是四年！他在四五年前就已开始思考、准备和论证，四年前得到教育部的立项通过，紧张的进行了三年的刻苦研究，在今年初已完成、结项，然后才在5月送出版社审处、排印。这次聚谈，又听他较为详细地讲了新的研究计划，即他已开始准备，要对武士文化与日本军国文化进行专题研究了。这使我在内心深深地感到十分敬佩。他已年过花甲，退休了。可他不仅未想从此开始颐养天年，而且还认为退休后，时间更好集中而有助于研究。这些认识，怎能不令人敬佩！写到这里，作为同仁与朋友，对本书的出版还是想再次送上“四句八可”：可喜可贺出版、可圈可点华章、可思可品意境、可敬可佩精神，以表我心意。最后，作为同仁与朋友，衷心祝愿贵书教授不断深化、扩展对日本武士、武士道问题的研究，衷心祝愿贵书教授新的研究课题能够顺利立项、开展并取得新的成就！汤重南2014年10月26日于北京作者简介：汤重南，1940年生，1964年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后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史研究所工作至今。现为世界史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日本史学会名誉会长、中国中日关系史学会顾问、中日历史共同研究委员会中方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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