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艺：尼采与海德格尔艺术哲学比较研究

李必桂博士的博士论文探讨了尼采和海德格尔在美学上的相同点和不同点，在国内学界是具有创新性的。它也许会带来赞成或者是反对的声音，但无论如何，它都会促进人们对于尼采和海德格尔思想的进一步的阅读。中国的现代思想史与古代思想史的一个根本不同在于，它始终是中国传统思想和西方思想的相遇、冲突和交流等。就西方思想而言，古希腊、中世纪、近代的思想前所未有地被翻译、介绍到中国，并对中国自身思想的产生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但是，推动了中国现代思想进程的西方思想家没有人能和马克思、尼采和海德格尔媲美。如果没有这三位现代的德意志思想大师向中国思想界的言说，那么中国的现代思想史就是另外一个情形了。不过，马克思、尼采和海德格尔三人在中国享有不同的命运。马克思的思想长期作为中国的主流意识形态，但人们也力图挖掘它非政治性的纯粹思想性的一面。同时，伴随着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它不仅更多地和中国当代现实相结合，而且也吸收了以儒家为主的中国传统思想的智慧。与马克思不同，尼采和海德格尔被主流意识形态所拒绝，但为那些热爱西方现代思想的人所追捧。其实，尼采的血写的文字激励了鲁迅的呐喊，而海德格尔所憧憬的“诗意的居住”不仅为中国的哲人们思考，也为诗人们所陶醉，甚至成为人们的口头禅，乃至变成了广告用语。但我们理解了马克思、尼采和海德格尔吗？我们还有必要继续深入研究他们吗？也许我们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重新阅读他们，特别是重新阅读尼采和海德格尔。为何如此？这是因为我们对他们的思想有太多的误读。误读的程度之深，以至于我们不知道处于误读之中。这种误读既不只是源于语言的障碍，这使人不能直接阅读德语文献，也不只是由于资料的匮乏，这导致人们只好猜测、附会，而是在于人们思想自身所固有的解释学的先见没有充分得到意识和克服。一方面，人们力图将尼采和海德格尔中国化，贴上中国历史的标签。对于尼采，人们惯于将他的思想理解为中国传统的诗性的智慧等。例如，人们不认为他是酒神哲学家，而标化他为诗人哲学家；他不是主张创造力的意志，而是宣传权力意志；他的思想不是严格的、缜密的，而是格言般的、杂感式的。对于海德格尔，人们一直怀有一种隐秘的动机，将他道家化和禅宗化。如人们把他对于存在的真理形象化理解的“林中空地”译成“澄明之境”，“宁静的排钟”翻成“寂静之音”。另外，把作为存在的事件的“生成”说成“大道”，不一而足。将海德格尔思想道家化和禅宗化是一种危险的尝试，这只会遮蔽海德格尔思想的真实面目。另一方面，人们误解了尼采和海德格尔思想对于西方的批判以及克服的努力。毫无疑问，尼采和海德格尔是西方思想的批判者。前者对于基督教历史的反抗，后者对于形而上学历史的解析，在西方现代思想史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如何解决西方思想历史的危机？人们或许会认为尼采和海德格尔会转向中国。这是因为中国是非基督教的历史，没有神启的智慧，只有自然的智慧。中国思想的历史不是形而上学的历史，而是非形而上学的历史，或者是尚未成为形而上学的历史。不可否认，中国的思想对于尼采和海德格尔克服西方历史的危机会有某种启示和帮助，但绝对不能成为一种简单的挪用。事实上，尼采和海德格尔对于西方思想危机的克服最后都是回到其思想发生的源头。只有克服了上述两个方面的误读，我们才能回到尼采和海德格尔思想本身。但我们研究尼采和海德格尔意义何在？这在于他们能激活我们古老汉语思想的生命力，使我们不仅能回顾已有的思想的历史，而且能开辟将来的思想的历史，并且在全球化的语境中展开中西思想真正的对话。彭富春2008年7月14日于武汉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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