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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一 追忆钱宾四师往事数则郦家驹抗日战争后期的1943年,我在成都四川大学历史系读书。钱宾四师当时任教于华西大学,在四川大学兼课。从这时起,我有机会受业于宾四师。1946年秋,我到上海复旦大学借读,1947年毕业。这时,宾四师受聘于无锡江南大学,我被召至无锡,和宾四师朝夕相处,直到1948年宾四师南下广州。在这前后五年多时间里,宾四师不仅传道授业解惑,对我生活工作各方面都关怀备至。1949年以后四十多年关山阻隔,不能再亲聆教诲。去年宾四师以96岁高龄病逝于台北,当年循循善诱的音容笑貌,犹历历如在眼前,思之不禁泫然。谨追忆往事数则,以志怀念之忱!1942年暑假,我毕业于四川合川原国立第二中学,毕业时患肋膜炎。当时先君郦承铨先生任教于迁往贵州遵义的浙江大学,我返回遵义并赴贵阳住院就医,继之在家中休养了一年。这一年,我读了梁任公的《清代学术概论》以及《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又读了宾四师《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宾四师的著作。这几部书能使一个青年从中了解学问天地之大。宾四师这部著作的写成,正是在“九·一八”之后,所以在《自序》中说:“斯编初讲,正值‘九·一八’事变骤起,五载以来,身处故都,不啻边塞,大难目击,别有会心。”该书所论清代学人,贯串着一条基本线索,就是以是否有志经世,是否心在天下治乱,为重要准则。我虽年少无知,由此也稍稍知道一些学术与天下治乱的关系,知道民族文化在异族侵犯下而沦丧之堪忧。正在我读了《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之后不久,宾四师于1943年春到贵州遵义浙江大学短期讲学,我以一名中学毕业生因读其书而仰慕其人,也前往旁听。一个极为简陋的大教室里挤满了人,我坐在最后。这已经是距今将近半个世纪的事了,讲课的具体内容已记不清。宾四师身材虽不高,但是大教室中那么多人,无不全神贯注,肃静非常。宾四师那无锡口音的普通话,抑扬顿挫,非常有吸引力。这是我第一次听宾四师讲课,印象至今难忘。1943年秋,我到成都,入四川大学历史系。四川大学一年级学生在成都西南角的南校场新生院上课,宾四师曾应邀到新生院讲演。第二年,即1944年秋季开始,我们正式听宾四师讲中国政治制度史和中国政治思想史。这段时间,国内著名学者云集成都,如陈寅恪、萧公权、吴宓、蒙文通、徐中舒、丁山等先生,都在四川大学任课。我和蒙先生、徐先生以及宾四师接触最多。我们住在望江楼附近的四川大学宿舍,有时专程去华西坝向宾四师请教问题,或者送读书笔记请宾四师审阅,也有时在下课之后,陪送宾四师从川大漫步走回华西坝。1946年夏季,我和洪廷彦兄结伴循宝成路经河南,返回江南故乡。从1944年至此,约近两年时间,与宾四师接触既多,师生情谊日益深厚。宾四师对学生,除了日常解答疑难问题之外,总是反复强调要从从容容地读书,要有耐心,要细心体味,不能只顾翻书,只为查找需要的材料而读书。宾四师常谆谆教导根基要扎实,要能读常见书,而又从常见书中见人之所未见。他很不赞成读书急功近利,他认为读书多了,积累多了,自然会发现问题,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这时就会有一种水到渠成的感受。形之为文章,也就必然能言之有物,能发前人之所未发。他常常告诫我们,想要速成,想要走捷径,是做学问的大忌,应当懂得“厚积而薄发”的道理。宾四师还不止一次说过,中国学问主通不主专,中国学术界贵通人不贵专家。据我所知,宾四师的这个意见,当年在成都时,就深为蒙文通师所赞赏。但是中国学术界也确有不少学者,是不同意这个论断的。1946年秋,我到上海复旦大学历史系借读四年级。这时,宾四师写了一封信给我,信中告诉我,吕思勉(诚之)先生是他读常州府中学堂时的老师。吕先生情洽精深,治学严谨,为人质朴淳厚,让我多向吕先生请教。宾四师另写一介绍信,嘱我持信去见吕先生。当时,吕诚之先生和女公子吕翼仁先生,父女二人住光华大学校园内游泳池附近的平房里。吕先生因宾四师的介绍,待我极亲切。这时,吕先生也在复旦大学兼课,讲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史。由于宾四师的介绍,从1946年起,我经常能得到吕先生的教诲。1949年以后一段时间,我在上海光华大学附属中学教历史,光华附中和光华大学校舍毗连,我住在附中宿舍,诚之先生于1952年之前,仍住在原来的宿舍。由于相距很近,我有更多请教的机会。吕诚之先待人接物、立身处世,俨然古之纯儒。但是吕先生之治史,思想十分敏锐开阔,对西方哲学、史学以至马克思主义,绝无排斥之意,不留丝毫守旧士大夫积习。除了介绍我向吕诚之先生求教之外,宾四师还写了介绍信,嘱我和洪廷彦兄一同前往沪西合众图书馆,拜访顾廷龙(起潜)先生。宾四师一方面让我们向顾先生求教,同时也请顾先生给我们借阅合众图书馆的藏书以方便。当年,复旦大学藏书远不能和四川大学图书馆相比,文史方面的书少,线装书更少,而合众图书馆所藏善本,是海内闻名的。1946年秋到1947年暑假毕业这段时间,我们得到顾廷龙先生的照顾,至今铭感。我能有机会向吕诚之先生和顾廷龙先生请教,并且能利用合众图书馆藏书,可以看出宾四师爱护学生的真挚感情。1947年春季,宾四师正在昆明五华书院,我在写毕业论文时,有问题写信向宾四师请教,宾四师复我一封长信。在宾四师给我的信件中,这一封最长,给我留下的印象也最深。这封信我保存了20年,十年动乱中不幸被毁。现在又过去二十多年了,已经无法准确复述信的内容。宾四师在信中主要是告诫我,读书、做学问,不要仅仅关心自己所注意的几个问题,那也是急功近利。写论文是一回事,要想到学问不在于一篇论文,要养成从容读书的习惯,要认识做学问是一辈子的事。读书而能提出一些问题,当然是好事,但是宾四师说在我给他的信中,流露出一种迫切的心情,所以在这封长信中不厌其烦地剀切教导。这封信还谆谆嘱咐世事动荡,更应当潜心读书。1947年暑假毕业后,我失业在家。约在九月间,得宾四师从上海来信,告知他已应聘出任无锡江南大学文学院院长,让我即去无锡荣巷。从1947年秋至1948年底,这一年多时间里,宾四师召来他的学生钱树棠、吴沛澜、洪廷彦和我四人,随他读书。我们生活和工作都在无锡荣巷荣德生先生住宅楼上,和宾四师朝夕相处。1948年又有宾四师挚友诸祖耿先生之公子诸宗海兄,参加进来。这段时间,宾四师除了经常指点我们读书之外,每逢假日,常约我们同游惠山或梅园、蠡园,每游必尽兴。一同出游时,宾四师也常常谈到如何读书,反复强调读书时要能一心用在书上,心无旁涉。而观赏风景时,也要一心用在山水之间,要能乘兴之所至。宾四师的意思,就是让学生知道读书有如游山一般,要能专心致志,心无二用,自然能从中感受到大有乐趣,宾四师还说过读书如登山,拾级而上,每登临一山峰,俯视山下,必有不同,殆至顶峰,然后方能领略一个全新的境界,方能“一览众山小”。读书也应如登山一般,随着读书越多,思考的问题越多,就能触类旁通,进入不同的思想境界,不致沾沾自喜于一隅之得,游山水也不能死守在一个狭窄的天地里。这一类的教诲,是宾四师常常要谈的一个主题。在无锡荣巷时,我们几人读书的房间,就在宾四师起居室的外间。一次,宾四师说他自己手边没有《国史大纲》,他取去我的《国史大纲》,放在他案头很长一段时间。1948年底,宾四师南下广州。其后隔了好几年,我偶然重读《国史大纲》,才发现书中夹有一纸条,满纸蝇头小楷,毫无疑问是宾四师的笔迹。现将纸条上宾四师所写的一段文字,抄录如下:黄巢兵逼潼关,士子方流连曲中待试,为诗云:与君同访洞中仙,新月如眉拂户前。领取嫦娥攀桂子,任从陵谷一时迁。黄宗羲《行朝录·序》谓其时中土文人无心肝如此,尤可为轻薄作例,较之郑綮,抑天壤矣。三五六 二行附注以上是宾四师为《国史大纲》补充的一条夹注,应当注在《国史大纲》上册第三五六页(我所藏《国史大纲》下册的最后两页已缺,无法确定出版年月)。这一部分内容,属该书第二十九章《大时代之没落》(续)中的“三、唐中叶以后之朝士与朋党”。这一节论述晚唐进士之浮薄,举郑綮以歇后为相之事为例,从而可见整个唐末之政局。其中有一段讲郑綮,“其为庐州刺史,黄巢掠淮南,綮移檄请无犯州境,巢笑为敛兵。唐末文人轻薄,綮已为其中之卓者。要之亦不足担当国家重任”。宾四师所增补之夹注,指明在第三五六页第二行,也就是“要之亦不足担当国家重任”一句之下,是在说明晚唐文人之轻薄而无心肝,更有甚于郑綮者。《国史大纲》全书完成于1939年,写这条夹注的时间应当是1948年。可见,宾四师在《国史大纲》已经完成的十年之后,仍然随时注意对原著有所增补。老一辈学者这种从不满足于已有成果,兢兢业业地认真治学的态度,永远值得我们学习。据说从1974年以后,《国史大纲》在台湾出版过修订本,其后又不断再版。我手边没有台湾所出各种版本的《国史大纲》,无从查考在修订版中这条夹注是否已被补入。如果未见增补,今后再版时,应据此补入。宾四师一生学术成就浩瀚无涯涘,我从学数年,受益良多。今日得略窥史学门径,皆宾四师所赐。唯资质鲁钝,至今了无所成,思之能不愧赧。(选自《钱穆纪念文集》,无锡县政协编,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年4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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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五代宋元时期的政治经济形势第一节 五代宋元时期的政治形势
第二节 五代宋元时期农业生产发展概况
第二章 宋代土地所有制形态第一节 官户、形势户和民户地主土地所有制
第二节 官田的经营方式
第三节 自耕农、半自耕农的小土地所有制
第四节 土地所有权的转移
第三章 宋代封建租佃制的发展第一节 租佃契约关系的发展
第二节 地租形态、地租额和地价
第三节 宋代的佃客
第四章 宋代的户等和赋役制度第一节 乡村户籍和户等
第二节 二税和职役
第三节 度田、方田和经界
第五章 封建土地制度和商品货币关系第一节 经济作物的种植和经营
第二节 农产品进入商品流通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