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堂集》动词研究

鞠彩萍的《〈祖堂集〉动词研究》，原本是她五年前的博士论文，当年不仅顺利通过答辩，而且获得“优秀论文”的赞誉。但鞠彩萍并未满足已取得的成绩，而是孜孜不倦地进行增补、修改，精益求精，使论著的质量又大大提高。现在该书即将出版，可喜可贺；在专书的专题研究中，该书独树一帜，可圈可点。说该书独树一帜，是因为以往历史语法的研究中动词的研究相当薄弱，该书对《祖堂集》的动词体系进行穷尽性的细致描写，阐明各类动词的发展状况和发展趋势，填补了历史语法研究的空白。通过这本书，我们不仅认识了《祖堂集》的动词面貌，而且溯源探流，可以了解各类动词的发展历史。作者将《祖堂集》的动词分为言说动词、能愿动词、使役动词等九类，详尽分析各类动词的用法和特点，例证丰富，数据完备，阐释清晰；还从历时和共时两方面将《祖堂集》的动词与佛经文献和中土文献进行比较，从中发现共性或差异，归纳出禅宗语言中动词运用的特异现象及其对中土文献的影响，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资料。书中对各类动词的描写既有“浓妆”，也有“淡抹”，重点突出，特点鲜明。这里拈出“言说动词”，不惮辞费，或可窥见一斑。据作者所列词表，《祖堂集》共有言说动词171个，作者首先对最常用、最重要的8个词即“言、语、曰、云、说、话、谓、道”作了历时考察，说明了这8个词使用上的差异，指出“言”只表示“说话”，可带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而“语”既表示“说话”，也可表示“告诉”，不带宾语或带与事宾语，不能带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到元明时期“言”和“语”很少用作动词，说明已渐趋消亡；“曰”和“云”绝大多数带直接引语，用法单一，发展至今已基本消亡；“说”的语法功能最多，可单说，带指人或指物宾语，带直接引语、间接引语、各类补语及用于动宾补、动补宾的结构中，唐五代时“说”有很大发展，但取代其他言说动词并获得主导地位是在元明时期；而“话”大都作名词，《祖堂集》有13例用作谓语动词，比其他时期都多，引人注目；“谓”的用法单一，即后面跟对象宾语，元明时已不作言说动词使用，而“道”在《祖堂集》里广泛运用，特别是大量用于对话体，到元明时期“道”发展为一个使用频率最高的言说动词。《祖堂集》中有一些用法特殊的言说动词，如“问”在《祖堂集》中往往不表示询问，大体相当于“言”、“曰”、“云”；“……即（则）不问”句式，用于复句的前一分句末尾，起强调后一分句内容的作用，是具有禅宗文献特色的程式化语言。此外还有“举似”、“代云”、“拈问”、“唱”、“转”、“祗对”、“扣击”、“魔魅”、“拈掇”等一系列具禅家特色的言说动词，作者均作了分析说明，发人深省。将众多言说动词贯穿古今地进行解说剖析，本书恐怕是第一例，是值得彰扬的。动词的研究涉及面宽，工作量大，难度较大，是比较难驾驭的。作者能充分吸收现代汉语动词研究的成果，采取多元化的研究方法，分别对不同类别的动词进行梳理、归纳，给人以多方面的启发。比如能愿动词着重从语义角度分为可能类、意愿类、应当类三类，然后从结构上作细致描写。心理动词根据语义特征，将情感类心理动词分为表喜好、怨恨、责怪、哀怨、惭愧、欢喜、害怕、遗憾、担心、惊异、感动、敬重、轻视、仰慕、思念等类别，并从配价角度分析出一价心理动词（多表示心理状态）和二价心理动词，其中有的只带体词性宾语，有的只带谓词性宾语，有的两种宾语均可带。对认知类心理动词也作了同样的分析。通过考察归纳出心理动词的特点：不仅能带名词性宾语，还能带动词性宾语和小句宾语；不与时体助词“着、了、过”共现；不用于命令句；绝大多数属于非自主动词。状态动词，一般也是非自主的，表示处于持续状态中的动作，不带真宾语，而只能带使动宾语、处所宾语，属于一价动词。关系动词、存在动词、行为动词、趋止动词等类也都作了类似的分析。对于某类动词中有特点的动词或格式，作者还进行了个案研究，展开充分的讨论。比如使役动词一节，着重阐述了“许”的虚化问题；致使结构和使令结构的比较，认为致使结构是使令结构语法化的结果；使役动词虚化可表示被动，如《祖堂集》中的“与”；遭受类动词虚化而来的被动句，如“遭字句”、“蒙字句”等。在相关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少作者独特的思路和创新观点。诚然，书中对涉及问题的论述未必全是尽善尽美的，但作者对种种问题的坦然面对，艰难探索，提出创见，这本身就给我们以启迪，激发我们思考，促进了动词的研究，我们应该欢迎这样的论著。鞠彩萍先后受业于王锳、袁宾二位硕学名师，学殖深厚，在词汇研究和语法研究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成就。现在这本《〈祖堂集〉动词研究》又将面世，为语法史的研究增添异彩，确实令人愉悦，更令人对鞠彩萍产生新的期待。孙锡信2011年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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